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啸王踩在血泊之中,垂眼望着,在血泊里蛇般纠缠,全然不知外事的男女。
他幼时养过一只兔子。
皮毛雪白,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。
有一日,兔子没有乖乖待在它应该在的地方。
他一时兴起,寻了许久,在花园发现它被长虫缠住,大半个身子已进了长虫腹。
他用石头砸死长虫,把兔子扯出来。
兔子满头粘液,已死去很久,软哒哒地从他手里落下,掉在地上。
“拉开。”
他沉声命令。
方才毫无间隙纠缠在一起的男女,骤然被强行分开,竟然循着本能,试图冲破层层障碍,重新汇聚到一起。
啸王恍惚觉得,自己像是在棒打鸳鸯。
他低低沉沉地笑起来,声音如老鸹,似夜枭,桀桀浸骨,声声催命。
第67章
马蹄叩在石板的踢嗒,在万籁俱静的夜色中,传出很远。
一小队巡夜的护城军,寻声而来,瞧见马车挂着的牌子,单手摸上腰间的刀剑,呈防御状态。
他们早就收到指令,公子幕被王上圈在府邸,如何还敢外出。
领头的小队长,抬手止住身后弟兄的举动,翻身下马,走到马车前,低声道:“不知公子幕深夜出行,可是有甚要事?”
朱琰坐在马车中,压低声音含糊不清道:“本公子行事,岂容尔等窥探。”
小队长一怔愣,还未及思忖,便听身后有马蹄骚动,有人小声道:“城北走水。”
他抬眼望去,城北贵人们居住地,有一处走水,火随风起,眼可见地迅速扩大。
方才还安静停着的马车,飞驰而去,他急忙后退两步,和马车擦肩而过。他眉头一皱,倘若没看错,着火的地方,便是公子幕府邸。
马车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驰,朱琰嘴角,慢慢浮上一抹笑。
待明日初升的第一缕阳光,照在余都的土地时,大雍亦该是变了天。
他可不认为,这把火能烧死陈幕。
不过没关系,道高一丈,魔高一尺。他早就在公子幕府邸的密道出口,安排好人手,想来此时,陈幕应该已经被拿下,等着他回去,祭刀。
“真是一出好戏。”
显后和昱王爷有私,给啸王投毒。
公子幕早已探查到此事,却并不出言警示,反倒将计就计,用药唤醒啸王,偷偷将他从王宫运出,亲眼目睹显后和昱王爷厮混。
啸王乱刀砍死两人,怒急攻心,一命呜呼。
公子幕不择手段,德不配位,本被囚禁在府邸,却趁夜色四处奔走,最后领着隐藏在余都城外的军队,攻入王宫。
幸得上天庇护,被乱箭射死。
大雍唯有一根独苗,母后淫/乱宫闱,身世成谜。
“莫娘,你可满意爷特地为你心上人,设下的圈套----”
“爷要在他最得意之时,当着你的面,亲手砍下……”
马车忽然出现轻微颠簸,随即有刀剑碰撞的声音。
朱琰闭目养神,候在车厢内,内心却并不惊慌。
他向来喜欢险中求富贵,城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,就等陈幕上钩。
刀剑碰撞声之间,夹杂着箭弩破空,层层叠叠,不知围了多少层人马。
喧闹如白昼的街道,瞬间变得清净。
马车继续往前,穿过余都大街小巷,畅通无阻地停在王宫宫墙外。
“主子,”赶车的马夫,在车厢外低低道:“已经到……”
朱琰探身出去。
重生之后,他派人四下打探,想要寻一把吹毛即断,落血无痕的快刀。
戍西南边境的山寨,有一族异民,千百年来,用活人祭祀,供奉着一把刀,能令死在刀下的亡魂,永坠无间地狱,不得轮回。
他知晓后,欣喜若狂。
既然他可以重生,那么,他的仇人说不定亦有此因缘际会。
钝刀磨肉,虽然颇有滋味,但远不及前一秒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人头,下一秒像融化了蜡的烛般,缓慢地,从脖颈间一点一点滑落,那般刺激。
他很想看到林莫娘惊慌失措,梨花带雨的模样,想来一定很美。
倘若手够快,说不定还能抢在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后,血才会喷溅出来。
都说“月黑风高杀人夜”,人的感知,总是要后滞一步。
当残月映入他眼眸时,朱琰方才怅然觉得,身子似乎轻了一些,明明是站在马车上,整个人却如同鸟儿般,飞起来。
这感觉遥远,却又熟悉。
朱琰眨了眨眼。
残月黑云中,他瞧见林莫娘手持一把刀。
那刀,他挥舞过千万次,原本此时应是供在邪神像前,等待舔血。
映着黯淡的残月,刀身雪亮,煞气十足,果然是一把吹毛即断,滴血不沾的好刀。
与上次不同,这次他认出握刀的女人。
想来这是林莫娘第一次持刀,手法不熟悉。
朱琰只来得及起一个林字开头,却叫不出娘字结尾。
就差一步,朱琰的头,咕噜咕噜落在大雍王宫的宫门外,旋转,就差一步。
在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之前,朱琰残留着最后一丝念望:传说到底是真是假?